“成為更好的0號”的最大懸念是:選誰?
這篇”後記”說不定可能提前被看到,所以我不會在這裡劇透,但可以提一下的是,作者直到最後一刻都不知道答案,並且為此苦惱很久。
進入到最後選擇當中的,可說是完全不同的典型。
在只能選一個的前提之下,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選。
這篇故事在我的網站theManStory.com連載到一半時,我在社群媒體舉辦了投票:”如果是你會選誰?”,但結果也是平分秋色,看來就連讀者也各有所好,這讓我煩惱無論結果如何恐怕都有一部分讀者感到失望。
每當遇到劇情難以推進的時刻,我的作法就是去問角色本身,讓他們去決定。
故事的最終結果,其實是由角色自己做出的選擇,而不是作者。
具體來說,是在劇情層層堆疊進展之下,從各種脈絡線索當中,自然而然匯聚而成的結果。
“成為更好的0號”最後成書達十一萬餘字,是我寫作至今的最長篇作品。
我的生活已絕跡於”同志圈”很多年了,與”圈內朋友”唯一的聯繫只有偶然收到從未謀面的讀者來信,對於”當前的同志圈”只能透過同志相關的網路論壇或討論區去了解。
我從這當中驚訝的發現,在台灣,同性婚姻已經合法了,社會似乎更開放了,新一代的年輕人在開放多元的環境中成長,但新一代的同志所關心的話題卻似乎跟多年以前並沒有不同。
穩定的愛是不可能的?相守終生是不可能的?徘徊在公園?酒吧?野外裸曬?荒涼草叢?三溫暖暗房?大眾溫泉?交友軟體?聊天室?有照?找什麼? 1?0?175/64/1,176/67/0,178/68/偏1 ….恐懼得病?害怕出櫃?愛直男?姐妹淘?一池零?外貌焦慮?練肌肉?留鬍渣?曬黑?健身房?拒胖醜C娘?有套無套?用藥?出軌?背叛?….都一樣,一模一樣,現在的同志跟30年前的同志幾乎沒有任何分別。
你滿意這種”模式”嗎?是否感到窒息?絕望?灰暗?希望在哪裡?寄託在哪裡?出口在哪裡?同志生活只有這些嗎?純情與忠誠是否仍有價值?
”成為更好的0號”就這麼誕生了,這是一部總結了迄今為止我對於所謂”同志圈”想法的作品。
這個故事架構在烏托邦式的理想環境,這裡的1號太多,0號是物以稀為貴,這裡推崇穩定在一起一輩子的感情觀,唾棄快餐式的一夜情,但我們的主角卻是習慣於”公廁快餐”的0號,只要對方是純1就行,沒想到誤打誤撞來到這裡之後,卻喚起對於穩定愛情的想像,畢竟1號這麼多,有得挑,有得揀,有得選,當然要選個最好的,而且一輩子的愛情竟然是可能的?
只不過,烏托邦很快就破功了,立刻就有人在廁所裡搞在一起,1號雖然多卻不見得專情,放餌釣魚的1號也不少,甚至1號還會跟別的1號眉來眼去?大部分人仍然不敢出櫃,或者出櫃仍然可能遭到各種壓力,同志愛情烏托邦也免不了現實世界的侵蝕,0號主角時而置身在眾多1號爭相追求的簇擁裡,時而又發現真相未必如此,身為慣於謊稱自己是不分的純0,他該何去何從?該如何撥開謎霧,在困惑與頓悟中成長,找到自己那個命定的純1?
我期待這樣的探索過程能夠光明正大的攤在陽光底下以身而為人的尊嚴去進行,因此故事架構在景色優美的度假勝地,場景位在舒適典雅的高級旅館,請到有頭有臉的講師,而且周圍也有許多非同志的旅客,還有許多男男女女的服務生,這是一個公開而且是公眾的環境,希望揮別陰暗的公共廁所重新找回人的尊嚴,並且抬頭挺胸去面對一段正當應有的情感關係。
誠然現實世界的人性缺陷在腐蝕這個烏托邦,但不就是為了抵禦阻擋這些負面因子所以來到這裡?我們必須更積極的去迎戰背叛、謊言、肉體的弱點和無法自制的慾望,故事裡的人物並不都是純潔的聖人,而是都帶有貪嗔癡的原罪,但卻仍然願意鼓起勇氣,以正當應有的尊嚴去抓住幸福。
從這樣的角度出發,即使作者就是寫情色小說起家的,但”成為更好的0號”無法是典型的情色小說,這部作品就是為了抵抗過於情色甚至只剩下情色的生活而誕生的,這是”光榮聖潔”與”淫慾縱放”之間的永恆拉扯,也恰恰是我寫了又寫的主題,雖然種種疑惑最終可能沒有答案,但,答案不是真正的重點,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不孤單,知道有人仍然跟我們一樣在尋找,仍然懷抱夢想,並且帶著希望去追求!
在我原本的架構裡,應該要發展到告白之夜的隔天,也就是打道回府的時候,因為我認為”選擇”固然重要,但”選擇之後”也很重要,只不過在最後一章的最後一段時,我赫然發現”選擇之後”其實在故事裡已經有所交代,故事已經自我完成自己,我該就此停筆。
我會想念裡面的人物,他們好像已經是我真實的朋友。
甚至就連只出現了驚鴻一瞥的Adam,我都滿想念的。
許多在日常生活裡很常見的事,比如參加活動的時候掛識別證,放在這裡卻莫名的有種喜感,也因此帶來輕鬆逗趣的色彩。
我很開心這部作品能以喜劇的面貌呈現,也希望你會喜歡這個故事!
淞山
2024年7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