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凌晨,”吉隆坡舞厅”灯光辉煌的招牌下,满面红光的男人搂着穿蓝旗袍的舞女走出大门,男人搂搂抱抱,嘟起嘴就要亲。
“不要……议员!…..”舞女笑着推开他的脸,笑着说”…..你喝醉了”
突然一声枪响,男人两眼瞬间发直。
迸!迸!接连两声!蓝色旗袍溅满鲜红的血,男人倒在地上,女人愣了一下,凄厉尖叫起来。
---
澄清湖黝暗的湖水边,两层楼的别墅里,58岁的李勇健穿着浴袍,裸露出苍白精瘦的胸膛,靠在欧式风格高背单椅上,浓黑眉毛深刻的双眼皮底下,疲倦老练的眼睛有肥大的卧蚕,举起手来看了看表,凌晨零点二十分。
郭丽娜头发半湿的围着浴巾从浴室出来,走到背后弯腰搂住李勇健。
“李总,在想什么?”郭丽娜脸上仍有淡妆和鲜红的唇,从背后吻上李勇健的耳根说”休息了吧”
“妳今天没上班,耽误妳做生意了”李勇健眯起眼,微微仰着头说。
郭丽娜亲吻李勇健硬挺白皙的脖子,含糊的说”李总来了,我…..我辞职不干了!”
她吻着李勇健的脸颊,雪白双手从背后伸进李勇健浴袍,抚摸他赤裸的胸膛,白皙的手指按捏李勇健深咖啡色的乳头。
“别上班了!”李勇健转过头,搂住郭丽娜吻进她的嘴”等标案到手,拿下吉隆坡舞厅,妳就是老板”
湿发遮住郭丽娜半边的脸,她长睫毛的眼睛放出亮光,白色浴巾散落地上,挺起雪白的乳房跨坐上李勇健的大腿,撩开的浴袍底下,李勇健敞开的双腿中间,阴茎竖直勃起。
---
尖锐的警笛刺破宁静的夜空,吉隆坡舞厅外围满警车,红色警用灯旋转闪烁,鲜黄色的封锁线已经拉起,地上满是血迹,市议员林德富的尸体已经盖上白布。
副分局长赵家邦从警车出来,迸的一声关上车门,几名高阶警官已经在面前站成一排,抬起手臂行警察的举手礼,一致高喊”副座!”
赵家邦点点头戴上警帽,警徽闪闪发光,警官们把手放下,赵家邦大步走向吉隆坡舞厅门口,笔挺合身的警察制服衬托得他高大挺拔,一名警官跟在后面汇报
”凌晨零点二十分左右,凶手开了三枪,致命伤在太阳穴”
赵家邦皱着浓黑的眉头走进封锁线,蹲下来一把掀开白布,男子眼睛微睁,躺在地上满脸是血,赵家邦尖锐的眼神凝视地上的尸体。
赵家邦约莫38岁,身材高大,黝黑的脸上,嘴唇薄而坚定,警裤随着蹲姿、被结实的屁股撑得饱涨鼓满。
市议员林德富当街被枪杀,这么骇人听闻的命案发生在他的辖区,即使是精明能干、身为全市最年轻副分局长的赵家邦也深感棘手,特别是发生在分局长即将出缺的关键时刻,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影响赵家邦扶正的大好前程。
“副座!”陌生男人走上前递出名片‘我是自由日报’
”自由日报 南部采访中心记者 张伟强”
蓄短平头,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赵家邦面前,戴着黑色方框眼镜,两颊胡渣剃得铁青。
“凶手的情况怎么样?”张伟强手拿小本子和笔问。
“还在调查”
“凶手人数掌握了吗?”
“研判一人犯案,但可能有人接应”
“枪击案的推测动机是什么?”
“现在说还太早”
“跟码头新建工程有关吗?”
赵家邦转过头来,看着张伟强,张伟强冒出胡渣的脖子根部微微渗出汗水,反光闪耀在深咖啡色的皮肤上,他眼神锐利,仿佛想捕捉赵家邦脸上任何一丝微妙的表情变化。
“命案原因还要调查”赵家邦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走向警车。
“就在上个礼拜”张伟强紧追在后
”林德富议员才在市议会质询,要求提高码头新建工程的资格审查标准”
赵家邦沉默不语,快步向前,几名高阶警官已经候立在警车门旁边。
“原本就要得标的新港工程公司”张伟强挡在赵家邦前面
”因为林德富议员的质询,临时被要求补件重新送审”
赵家邦被张伟强挡住去路,站立在原地,挺拔的浅灰色警察制服合身包裹他结实精干的身体,闪耀徽章的警帽底下,赵家邦抬起眼来看着张伟强,锐利眼神放出亮光。
“副座”张伟强抬头挺胸站在赵家邦面前,健壮的胸膛从白色polo衫合身的衣料挺出。
”你认为这跟枪击案有关吗?”
赵家邦看着眼前的这位记者,张伟强三十出头年纪, 锲而不舍的神情,让他想起当年自己刚干警察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人挨家挨户拿着嫌犯照片寻求指认,追上去问”你有看过照片这个人吗?上个星期四下午,穿黑色外套?”
“我有你的名片”赵家邦缓缓的说,”有线索的话,我会告诉你”
赵家邦说完,就绕过站在他面前的张伟强,坐上警车,几名高阶警官抬起手来行标准的举手礼,警车亮起警笛开走了。
---
卷筒印报机高频率转动快速印出报纸,一张张油墨未干的报纸从滚筒底下出来,落成厚厚一大叠,搬运工人忙碌的把报纸扛上货车奔向各地,东南西北各城市民早晨醒来都会看到头版斗大的标题”1998年7月15日自由日报 三枪毙命!高雄市议员林德富当街遭枪杀!”
“零点二十分左右,港都高雄最大的吉隆坡舞厅发生枪击案,市议员林德富当场死亡,警方研判凶嫌开枪后随即有人接应逃亡,嫌犯身分和行凶动机还在调查……南部采访中心记者 张伟强 报导”
---
一声长鸣响彻在蔚蓝的天空下,庞大轮船从两座山头之间缓缓驶进高雄港,一望无际延伸的辽阔海面上,渡船和货轮忙碌穿梭。
“高雄港第八号码头扩建完成之后”华欣工程公司总裁陈振华,站在码头边指着远方的货柜轮”港口的货柜装卸量可以提升百分之七”
张伟强戴着黑色方框眼镜,顺着陈振华手指的方向,往南边看,这个繁忙的港口,是台湾最重要的重工业中心,进出口贸易的枢纽。
强劲海风带着鱼腥吹拂在张伟强脸上,白色polo衫汗湿贴在张伟强高大身体的后背,从白色纯棉的衣料底下透出黝黑的深咖啡色。
“林德富议员不在了,码头扩建工程的标案….”张伟强转过头来,眼神锐利看着陈振华,阳光晒落张伟强的脸颊,胡渣剃过后的铁青格外清晰
”….你们华欣工程公司还有把握拿到吗?”
陈振华西装头被海风吹得凌乱,他两手撑腰,身材高而精瘦,白色衬衫打着深蓝灰条纹领带,风卷起来飘在肩膀上。
“我们华欣是凭实力”陈振华被张伟强看的有点不自在,别过脸去,看着忙碌的港口说”我最在意的是要公平!只要公平竞争,我们ㄧ定得标!跟林议员在不在没有关系!”
“新港工程公司”张伟强看着陈振华说”跟你们华欣比起来,实力如何?”
巨大的货柜轮又鸣起长笛,陈振华看着两艘货柜轮缓缓对驶而过。
“张记者刚调来我们这里吧?”陈振华两手环抱在胸前,转过头来深深看着张伟强,”我们华欣公司是在地的本土企业,根在这里,跟新港那种台北来的公司不一样”
“新港公司资本雄厚,原本很有希望得标”张伟强盯着陈振华的脸”华欣公司现在少了一个市议员…”
“林德富跟我们华欣公司没关系!”陈振华打断张伟强的话,脸微微涨红”至于新港公司的问题⋯⋯⋯⋯你应该要去问他们!”
“林德富议员的死”张伟强的眼神直入陈振华的眼睛里”跟新港公司有关吗?”
海风狂乱吹拂,张伟强穿的白色polo衫顺风紧依身上,白色纯棉衣料贴合身体线条,在他隆起的胸膛上透出米粒般凸起的乳头痕迹。
陈振华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的笑起来,看着张伟强”….你应该要去问警察”
“张记者!不要那么严肃!”陈振华笑着在风中说,伸手搂起张伟强的肩膀”你还没有搭过我们家的游艇吧?走!我带你去逛逛!”
陈振华手放在张伟强结实的肩膀上,带着他走上停泊在码头旁的白色游艇,轰隆隆的引擎声响起,水花喷溅在白色游艇后方,游艇调过头来,乘风破浪摇晃着驶向高雄港辽阔的水域。
咸腥的海风猛烈拍打甲板,巨大的装卸架沿着码头一字排开,成千上万的货柜堆放在岸边,远处工业区庞然大物的雄伟厂房的沿着长形的港区散布,正午炽热的阳光发烫曝晒张伟强和陈振华的脸
他们站在游艇的甲板边,迎着风眯起眼睛,震撼于工业港口无边壮阔的景色,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这是张伟强从台北调到南部高雄的第八个月,无时无刻他都觉得自己是被调到了无人闻问的小角落,可能要在此了结残生,但这桩社会瞩目的枪击案却把张伟强重新拉回报纸版面的焦点。
小小的报纸版面,是张伟强和无数报社新闻记者竞逐的战场,新闻版面所刊登的位置和大小,决定了记者新闻生涯的成败。
张伟强曾经是当然的头版焦点,他是政治记者里的明日之星,穿梭周旋于阴狠老辣的党政高层之间,却只因为勇敢揭发内政部长把差旅费中饱私囊,几个电话就直接打到报社老板手机,人事部派令很快发布:调任南部采访中心。
远离台北就是远离核心,来到偏远的南台湾,张伟强所发出的新闻报导永远只能刊载地方版,对于报社高层来说这个记者等于从此消失。
但这起枪击命案,却让张伟强的名字重新回到头版头条,他必须顺势翻身,否则可能永远沉沦。
吉隆坡舞厅的卡座上,张伟强愁闷举杯灌入啤酒,七彩的玻璃灯缓慢的旋转闪烁在舞厅大堂,温软的音乐歌声从舞台传来,穿红色蕾丝旗袍的歌手,抱住立杆麦克风,扭动水蛇般的腰肢温柔轻唱:
“南风吻脸轻轻,飘过来花香浓,
南风吻脸轻轻,星已稀月迷濛,
我们紧偎亲亲,说不完情意浓 ”
穿着银白色长旗袍的女人,烫着微卷的头发,笑盈盈坐下来
“我叫丽娜”郭丽娜笑着帮张伟强倒满了酒,眼珠快速的在张伟强脸上扫了一圈,也帮自己倒了一杯。
“初次见面”郭丽娜粉艳红色唇膏的唇微笑着,头轻轻往左斜,微卷的及肩蓬发垂了下来,半挡住她的脸,举起杯说”请多多指教”
“干!”张伟强戴着黑色方框眼镜,盯着郭丽娜,一口饮尽,他身上的白色polo衫凌乱的掀出在卡其色长裤外,一手搭着卡座椅背,双腿大开瘫坐着。
“还喝啤酒吗?”郭丽娜笑着轻轻摇晃倒光的啤酒瓶,附耳对张伟强说”我请你喝别的!”
“少爷!”郭丽娜挥手高喊”威士忌!”
郭丽娜浅浅微笑,头微微斜向左侧,黑亮的鬈发蓬松弹垂在银白色旗袍紧裹的肩膀上,出神的看着眼前的张伟强。
短平头刚强竖直在黝黑坚毅的脸上,黑色方框眼镜底下,强悍忧郁的眼神若有所思。
这个男人,郭丽娜没有见过,在五光十色的吉隆坡舞厅里,生张熟魏她都招呼过,唯独就是少见像张伟强这样的男人,不是企业老板,也不是黑道兄弟,他是做什么的呢?
凭藉在吉隆坡舞厅里累积多年的丰富经验,郭丽娜不会直接开口问。穿上华丽的长旗袍,周旋于舞池的这七八年来,郭丽娜一直是吉隆坡舞厅里的第一名,从客人衣着表情看出大概,再察颜观色聊天,对于郭丽娜来说,就像血液里带来的本事,要不是枪击案发生后舞厅生意ㄧ落千丈,她也不会有时间在舞池旁边闲逛,发现角落卡座里独饮的张伟强。
眼前的张伟强,若不是警察,就是记者。酒已经送上来了,威士忌酒瓶旁边放着一筒冰块和两个玻璃杯。郭丽娜熟练把倒入两分满,透明的冰块缓缓溶解在金黄色的酒杯里,一杯端给张伟强,自己也拿了一杯,仰起头一口就吞尽。
“我先干为敬”郭丽娜卷发轻弹在肩上,拎着空杯子,杯口朝下,艳红色的唇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张伟强也举起杯来一饮喝干,他黝黑方正的脸上,上午才剃青的胡渣已经浓浓冒出来。
吉隆坡舞厅暧昧的七彩旋转灯光里,郭丽娜紧贴着张伟强坐在他身旁,银白色旗袍紧绷挺翘的乳房,磨蹭张伟强健壮饱满的胸膛。
当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郭丽娜知道,玲珑有致的身体永远是最好的开场白。
郭丽娜抬起头,看着身边的张伟强,黝黑剃青胡渣的侧脸,黑色方框眼镜,白色polo衫贴合著温热的身躯,七彩玻璃灯反衬下,张伟强的黑色剪影,就像…..
亲吻了她的脸,温柔的说再见,却再也没有回来的那个男人。
三个月后,郭丽娜发现怀了伯翰⋯⋯
身为舞女不可能嫁入地方政治家族,郭丽娜深深知道。她哭花了脸,蓬头垢面拿起刀子要朝手腕割下,在那一刻,她看到自己的肚子,想到肚子里的孩子。
在过去曾经的温柔里,男人曾经暖热的唇贴在她的耳边,低沉嗓音轻声说过‘给我生个儿子”
郭丽娜缓缓放下刀子,从那一刻起,她告诉自己,为了孩子,必须勇敢活下去,她把伯翰交给乡下的爸妈照顾,自己一个人就拉着行李来到南台湾的港都,走进吉隆坡舞厅的大门。
;吉隆坡舞厅⋯⋯”张伟强ㄧ手搭在卡座椅背,一手点起香烟,对着舞池吐出白色的烟雾说”⋯⋯生意好像不太好”
郭丽娜身体紧紧贴着张伟强的白色polo衫,背靠在他多毛结实的手臂上,及肩鬈发蓬松缭绕在张伟强的耳边。
“生意差很多⋯⋯”郭丽娜脸转向张伟强,艳红色的唇里呼出茉莉香气,凑在张伟强耳际微笑着说”最近…..发生一点事…..”
“枪击案吧?”张伟强吐出一口烟,眼神看着前方的舞池,稀稀落落的舞池里,只有两三对舞客抬起手,滑动四步华尔兹”⋯⋯那天晚上,妳在吗?”
郭丽娜浅浅的笑着,缓缓从张伟强怀里坐起身,鬈发及肩遮住她半边的脸,她拿起酒瓶往杯子里倒,金黄色威士忌的液体慢慢高涨在透明的酒杯里,张丽娜甩动鬈发,转身把酒杯递给张伟强。
“那天….我正好请假…”郭丽娜自己喝了一口,看着张伟强,浅浅微笑”听说那天……..很恐怖呢…….”
张伟强喝了一口威士忌,热辣冰凉的酒入喉,正想再问些什么,郭丽娜已经把自己的酒杯加满,眼神迷濛的端起杯子说”干杯”
张伟强粗犷剃青的脸颊已经刷满红色的酒晕,眼神也开始迷离,郭丽娜端着酒杯缓缓的贴近张伟强的脸。
幽暗的卡座里,摇晃着冰块的金黄色威士忌酒杯,反衬出七彩玻璃灯的闪光,张伟强举起杯,透明冰块折射出银色反光,敲击到郭丽娜的酒杯上,碰撞出清脆的玻璃声响。